我們跟Mustang和美國有些未竟之事，所以搭船去了趟夏威夷作一了斷
Word: Ollie Marriage
Photography: James Lipman
Translation: Tony
「烏霸哩？哎喲，舞罷英里哩還不夠哩離開德州吶兒。」對方稍一停頓後補充道：「除非你正在往路易斯安那去欸。」
我心想「夠不夠讓你」其實視乎你在德州何處出發，但最後還是決定不宣之於口，否則只會更加糾纏不清。畢竟對方正在度假，各位不用猜也知道這位遊客來自哪裏。
我原本以為在一個長44、寬30英里的島嶼上行走五百多里已經是相當了不起的事，但瓦胡島（Oahu）就是有別於美國本土。這個彈丸小島面積比休斯頓還要細小，卻兼收並蓄包羅萬有，所以我們亦毫不客氣去了多個電影拍攝場地，見識了Mustang車主聚會、滑浪、火山口觀光等等活動，還穿上傻頭傻腦的夏威夷衫，乘坐驚心動魄的直升機，甚至觀賞了一場autosolo賽事。總之飄然而來玩個痛快，結識了好些朋友後飄然而去。
地理正是夏威夷把以上種種連繫起來集於一身的莫大因素，我們這個故事也跟地理大有關係。喔，歷史也不無關係，那麼以下就讓我們從舊事談起吧。話說2014年，TG雜誌只是出版了263期（相當於人類21歲）。我們在那一期用福特Mustang遊歷了美國。不，行程並不是橫越美國，而是走訪了美國每一個州。我們當年的想法是這樣：既然是Mustang五十周年大日子，美國又由五十個州組成，何不走遍五十個州慶祝一番呢？於是我們出動了四支部隊，花了十五天時間和32桶汽油踏破11,175哩（約17,980公里）。更具體地說是在睡眠不足、幻覺影響、如今回想起來仍然會忍不住作嘔的車廂臭味，以及因為與美國最受歡迎跑車Mustang結伴同行而博得旁人稱善的情況下度過十五天。
那次行程雖然覆蓋了南面四十八個州份和北面的阿拉斯加州，但加起來到底不夠五十之數。其實我們原本打算安排Mustang搭船去夏威夷，但福特很想把身上貼有四十九個州份貼紙的Mustang送上展覽台，如此一來時間上便趕不及來回夏威夷，結果踏遍五十個州就此成為多年未能實現的宿願。
那次史詩式長征的問題在於我們雖能從中得知這個國家的輪廓，卻未能深入認識個別州份，所以我想趁這次機會改正一番，結果最先見識到的竟是官樣文章，過了幾天才有人點醒我夏威夷是「第一世界，但官僚主義好比第三世界」。把Mustang運往當地，尤其是從密西根搭船去夏威夷，清關手續原來很繁複。所以在Mustang上岸當天，我只能用觀眾而非參與者的身份去Aloha體育館觀摩了一場autosolo賽事。瓦胡島本來也有一個賽車場，但場地已於2006年關閉，所以當地賽車迷唯有這樣子在停車場擺開錐筒陣湊合湊合。但他們的熱情並未因此減退，依然熱切期望著終有一天皇天不負有心人，畢竟瓦胡島上有許多十分適合充當賽道的軍用機場。
打開引擎蓋開車雖有礙視野，卻有助你曬出一身古銅色
第二天，我終於領回Mustang。這部配備5.0公升自然進氣V8、手排變速箱和Bronze Pack升級套件全身噴上Grabber Blue的藍色GT，可謂Mustang中的Mustang。有別於上次長征在越過州界後才貼上前一個州份貼紙的做法，我這次第一時間便在車身貼上夏威夷貼紙，務求令Mustang融入這個地方，事實卻證明原來只是我們一廂情願的想法……
我必須在此交代一個秘密，這次計劃本來打算安排兩部Mustang一起成行。所謂兩部，分別是圖中所見的一部和上次美國長征所用的那輛。可惜後者現已不知所終，就連廠方也不知其下落。總之那部本該成為藏品的Mustang如今下落不明，可能是遺失了，賣了給人，或者借了給經銷商後形單隻影流落在美國中部某個後院的角落。它若能參與這趟旅程，應該會是一個挺有趣的比較對象，因為……說得直一點，Mustang在過去九年其實變化不大。福特開發第七代Mustang時，顯然也曾考慮電氣化和混能技術，但最終還是決定跟從以往的做法裝上一副Coyote V8，再稍為修改一下其他設計便拍拍雙手大功告成宣佈「沒錯，這就是Mustang」。
但其實還是有些變化，譬如引擎動力便增加了30hp，馬力現已達到480hp。轉向齒比也變得較快（從16：1變成15.5：1），安裝轉向系統的部位亦變得更堅固。不過大家不難從熟門熟路的外形和車身比例看出這部Mustang沿用了前後兩端分別裝有麥花臣和多連桿懸吊的鋼製車架。這部GT還動用了4,995美元的Performance Pack（內容包括懸吊塔頂拉桿、Torsen限滑差速器、尺寸更寬的輪圈和輪胎，以及更大型的Brembo煞車），但沒有使用1,750美元的MagneRide可變避震器。
內燃引擎式Mustang日暮途窮……右邊剛好有間旅店可以歇歇腳
登上馬鞍的我首先朝著北面離開檀香山奔向原住民部落。夏威夷在大部分美國人心目中是度假勝地，他們會在檀香山這個大城市住宿，早上好像漲潮一樣湧往城外到處觀光，晚上潮退一樣湧回城市。夏威夷的島鏈由六個主要島嶼構成，瓦胡雖非當中面積最大，卻是人口最多最受遊客歡迎的島嶼。在緩慢車流中隨波逐流的我，正好望見珍珠港在左邊一掠而過。我原本有一個計劃，打算把Mustang停在密蘇里號船頭旁邊作為這個故事的結局（日本在二戰結束後就是在這艘戰艦上簽署降書），但我此行剛好碰上毛伊島野火肆虐，所以海軍都去了協助救災。畢竟毛伊島距離瓦胡島並非很遠，難怪島上居民會擔心受到山火波及。
這是我們最接近珍珠港的距離，潛艇秘密基地就在那個尖削樹梢後面的海邊
隨著Mustang在咆哮聲中向北推進，公路也沿著上升地勢穿過島上兩大山脈之間的中部農牧平原。一旦到達懷厄盧阿（Waialua），北岸（North Shore）便會映入眼簾。這邊是十分熱門的衝浪勝地，面向北方大海的海岸線素以冬季從北太平洋湧來的巨浪著稱，地位之崇高在全球滑浪愛好者心目中好比聖城麥加。
我沒有去沙灘，而是直奔一座原本破破爛爛，但現已成為衝浪板製作師集散地的舊糖廠。Eric Arakawa製作衝浪板至今差不多有五十年之久，據他所說，塑型乃當中一大藝術。「基本上板身越長，越適用於更巨型的海浪。」他告訴我：「不過關鍵其實在於板身邊緣的輪廓，因為當你轉身一拐衝上浪頭時，衝浪板迎浪的特性就是取決於板緣輪廓。」衝浪板的構造很簡單，說白了就是一大塊高密度發泡膠，中間插了一條叫stringer的木骨貫穿前後兩端以提升堅固度和控制板身彈性。可是一旦深入鑽研，便會發覺這是一門在工藝和科學之間求取平衡的深奧學問。製作師在最初設計階段會運用CAD，之後用機器把鑲了木骨的「胚板」裁切成形。接下來便是十分講究工藝的環節——用人手賦予每一塊滑浪板所需的特性和完美外觀。鋪上最外一層玻璃纖維和裝上鰭翼其實連一半功夫也談不上，因為從使用哪種木材製作木骨，至到鰭翼的大小形狀，每一個步驟都十分重要。「我們會根據客人的體型、重量、經驗和喜歡挑戰哪種大浪量身訂製衝浪板。」Eric繼續說道：「這邊的典型玩家手上不會只有一塊衝浪板，而是擁有許多衝浪板以配合不同情況。」
滑浪板顏色多多，總之不離黑色便任君挑選
Mustang當然也得揹起一塊衝浪板。我把自己的充氣行李架從英國帶了過來（上一次出動是裝到奧迪R8上搬運滑雪板），正好在車頂放上一塊Arakawa輕盈又美觀的作品。我問Eric的兒子Jean，Mustang能否通過衝浪派旅行車的考驗。他裝出一副鬼臉說：「想在這裡成為道地衝浪人的話，你需要一部豐田Tacoma貨車。Mustang？」他嘆了一聲後說：「遊客才會開呀。」這個答案我其實早有所料，因為Mustang在瓦胡島隨處可見，其中又以敞篷版最多，駕駛者大概就是那些上機前把minivan留在機場的遊客吧。無論如何，我們還是讓Mustang背著一塊板沿著海岸線而行，滑浪板上的鰭翼乍看好似Mustang頭上長出了幾隻角。Sean說得對，Mustang這副衝浪造型果然非常異相，就像……就像有一部格格不入的鮮藍色Mustang闖進了Tacoma兄弟會的地盤，卻也因此顯得格外顯見。放眼望去，但見建築物色彩繽紛，翠綠植物和軟滑幼沙之間白浪滾滾。雖然未到衝浪旺季，但這天海面還是相當波濤洶湧。
「也到了去一些Mustang一定能融入的地方，我所指的就是只屬於Mustang的聚會」
我們約了傍晚六點在檀香山鬧市會合，無奈魔幻島樂園（Magic Island）沒有停車設施，所以我們借了某個卸貨區一用。不過沒有人介意啦，因為這天斜陽紅欲滴，每一位車主都樂得練一練馬。何況會合地點四周風光不錯，在棕櫚樹和阿拉莫阿那（Ala Moana）海灘之間可見摩天大廈和漫天彩霞，就算有嫌陳腔濫調亦不失醉人。檀香山就是會用稀奇樹木分散你對水泥森林和繁忙交通的注意力，與拉斯維加斯頗有異曲同功之妙。
據夏威夷Aloha Mustang and Shelby Club所知，這部Mustang GT應該是島上出現的首輛第七代Mustang，難怪會員紛紛圍著它指指點點。他們普遍十分欣賞這個車廂，尤其是那些可以更改畫面顯示方式的清晰螢幕和新設的Drift Brake。後者乃福特傾力炮製的創新裝備，基本上是一種要用人手操縱的電動停車手煞，一開一關只需快手一拉或一推，用力再拉深一點的話可以減速或者切換至Drift模式，這時用手迅速一撥手掣即可鎖死後輪。但我應承了廠方不會碰這個功能，真的沒有食言啊！
這班車主沒有因為第七代Mustang變化不大而大驚小怪，反而因為V8健在而放下心頭大石，儘管這天穿著Mustang襯衫的Terrence Iwamoto居然開著一部 Mach-E到場。我問Lester Hirano對Mach-E有何看法（這位仁兄有一部光可鑑人的1986年Mustang），他再三確定Terrence不在附近後說道：「哎，他是這個車主俱樂部的會長，所以我們只好勉為其難接受。但Mach-E不是Mustang，不配掛上Mustang徽章。」後來Terrence宣佈自己可能會買一個新款售後改裝音箱裝到車尾好讓Mach-E發出V8聲浪時，在場會員似乎都忍不住面部抽搐。
這群車主帶來的Mustang橫跨了多個世代，上至1966年的第一代，下至2021年型GT500不一而足。我問了他們一個我一向很有興趣的問題——你覺得Mustang是肌肉車嗎？得到的答案是「它尺寸太嬌小」、「它是跑車」、「肌肉車必須是由四門轎車衍生的雙門版」，諸如此類。對歐洲人來說，這部Mustang肯定是體型龐大的肌肉車，可是在居民普遍駕駛小型汽車的夏威夷（大多數開日本或韓國車），Mustang還是被視作跑車。
我最後請教了他們哪裏有好玩有趣的道路，翌日一天光便南下奔往科科角火山口一帶。Mustang的磨合情況看來已好過昨天，不像早前那麼不知變通，變得比較成熟穩重，懸吊控制得有方寸，轉向反應也較為緊湊。有MagneRide可變避震器傍身的話，我猜測功夫會更加老練。不過根據以往經驗，Mustang至少不會輕易在極限狀態下散功。事實上它們在極限之下反而往往表現得更妙，但這裏並不適合試招，因為日出前十鐘已經有遊客來此自拍留念。
所以我決定避一避風頭，先去見識一下島上最驚心動魄的公路。1997年落成的H3，是備受爭議的州際公路，路線橫貫瓦胡島，沿著其中一個人煙最罕至的山谷往上翻越綠油油的山巒，所以被當地人狠批破壞大自然，何況這項工程的成本高達10億英鎊。這條公路大多用高架橋通過山谷地帶，駕駛者基本上是走在樹顛上，沿途風光無疑嘆為觀止，卻不難看出工程對環境造成的破壞。此時我正朝著Kualoa Ranch進發。這個地方各位也許從未聽過，但我敢保證你一定見過。因為每當好萊塢需要用熱帶樹林、荒山野嶺或無人島拍電影，就會來這裏取景，侏羅紀公園、Lost和金剛電影便是最佳例子（另外還有約二百部電影曾經在這個私人自然保護區取景）。在我帶領下離開柏油路的Mustang顯得十分精壯，很輕易便適應下來，比你我所知的一般跑車更加吃得苦，功夫相當紮實，所有操控裝置用起來都帶有重量感。既然是Mustang，當然不可能輕飄飄嘛，不過這些重量感重得來不失準確。撇開刻意為之不談，Mustang在V8輕哼聲中用低轉速攀上魔幻紀山獄經過金剛骷髏期間，居然連一次車底刮地或輪胎空轉也沒有發生過。
「既然是Mustang，操控起來當然不會輕飄飄」
偶爾找到機會發揮威力時，這副V8亦能夠虎嘯龍吟，氣勢相當厲害，但更重要是引擎在高轉速域氣勢如虹，是我開過的「普通版」Mustang中首個真正稱得上速度凌厲能夠輕鬆應付本身重量的型號。不過引擎反應未至於出神入化，超轉狀態下轉速會慢慢回復，看來是受到動力傳動系統的機械慣性拖累。
好萊塢喜歡來這裡取景的原因顯而易見。這的風光簡直完美無瑕，青翠遼闊的山谷兩旁屹立著綠油油的參天岩壁，而且大多數時候只能仰觀天地。因為這些山坡實在太陡峭，莫說通往高處的道路，就連上山小徑也寥寥可數，根本無法從高處觀賞四周風光。我其實很高興見到這片山區未有受到山路破壞，但不久之後便遇上一個俯瞰大地的好機會……
「好萊塢想用熱帶無人荒島做背景時便會遠赴此地」
我原本打算找一個能夠讓Mustang施展渾身解數的場地，可是眼見瓦胡島上的機場確都是軍方所有，去機場試車肯定行不通。那麼乘坐直升機飛上天又如何呢？好吧好吧，與其說是乘坐，不如說是騎，但這樣也挺好嘛。我說挺好，皆因James Alaggio貌似是個值得信任的人，飛行經驗又豐富到羨煞旁人，而且具備足夠物理知識讓這些機械幽靈蜘蛛停留在空中。
用直升機飛天原來是世上最逍遙自在的動力飛行，遇著下雨時則是刺痛感最強烈的飛行方法，可是從一公里高處觀看世界確有另一番滋味。你會領略到這裏的天氣如何變幻莫測，見識到山脈怎樣榨乾雲朵令東岸地區遍野蒼綠，與此同時卻令西岸變成一片窮山惡水。你可以從空中盡覽腳下沙灘、珊瑚礁和主宰巨浪如何化作碎浪的海底形狀，從而領悟到夏威夷這串太平洋島嶼與美國其他州份果然鮮有共通之處。
「手腳切勿伸出機外，除非你想四肢變成螺旋狀」
回程南下時，我反覆回味上述感想。Mustang是強而有力的美國象徵，2016年運銷歐洲時正是因此大受歡迎，買家與其說是買一部車，不如說是作出一個高舉星條旗的聲明。Mustang在夏威夷卻有另一番意義，代表著一種存在於當地永久居民和把夏威夷當作旅遊勝地的大陸居民之間的隔閡，一種心理上的親疏之別，一種美國自從1959年把夏威夷納入聯邦後便一直存在的主從關係。
正當Fiesta、Focus和Mondeo在歐洲不是窮途末路就是讓路給跨界車、混能車或電動車，Mustang在美國卻一如以往繼續風騷，兩者際遇差別之大豈不耐人尋味？何況每公里排放300g二氧化碳的第七代V8 Mustang明年便會運銷歐洲，那種錯點鴛鴦的感覺簡直好似美國和夏威夷之間的反差，儘管江湖有傳這一代Mustang只是過場戲，因為福特在2020年代結束之前無可避免要屈服於時勢擁抱混能或電動車。
我卻不曾想過轉型一事。我知道那是十分理性的商業決定，Mustang日後應該也會得到那些本來就喜歡野馬的人愛戴。可是與其作為最後向電動陣營投誠的一人，我寧願福特快人一步為新時代重新構思Mustang。要是慧劍一揮斬斷德州的舊情，Mustang在瓦胡島也許會過得更精彩。
FORD MUSTANG GT PREMIUM
售價：$47,015（£37,057）
引擎：5.038公升自然進氣V8，480hp，57.4kgm
傳動：6前速手動，後驅
性能表現：0-96km/h 4.5秒，極速約265km/h
燃效：13.8L/100km（EPA），二氧化碳排放量不適用
重量：1,736kg
特別鳴謝：@Nakedgyro；arakawasurfboards.com；Jarrod Silcox和OhanaMotorsportsFoundation.com；Alohamustang.org；kualoa.com；GoJump Hawaii；Dillingham Airfield；Hawaii.gov的Anna Metcalfe和Savanna Gonzales；珍珠港部隊和密蘇里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