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地上最速汽車即將退役。TopGear選擇了一個地方讓它完成最後一場表演:一個連Bugatti Chiron在此也談不上很快的地方。
Words:Ollie Kew
Pictures:James Lipman
Translation:Makji
究竟太空人是在甚麼時候接受訓練,學會囂張跋扈地進行廣播的呢?他們多數身懷一兩招竅門以便隨時講出名留青史的說話。阿波羅14號(Apollo 14)老將艾德加·米契爾(Edgar Mitchell)曾經講過這樣一句話:「身處外太空,地球上的國際政治突然就變了一宗瑣事。你會很想抓住一個政治人物,將他拉到25萬公里之外然後對著他大吼「看清楚啊混蛋」。」第一個進入地球軌道的美國人約翰·格倫(John Glenn)這樣形容火箭發射倒數時的壓力:「當你知道自己坐在二百萬個零件之上,而這一切都是由取得政府合約的基層員工製造出來。」對於太空梭發射時的描述,我個人最喜歡的要數來自參與過135次航太任務、真實世界中TOPGUN學院畢業生羅伯特·吉布森(Hoot Gibson):「你只會聽到一聲巨響,祈禱自己正在向上爬升。」
請閉上眼睛搜索一下對太空梭的回憶,你在想它的發射過程對嗎?這確是一個壯觀的過程——二百萬公斤重的硬體、人類和燃料一鼓作氣從基地躍出,起初0-100加速時間比Honda Civic Type R還要慢,不消一分鐘後就會在加速至28,164km/h時遇上音速障礙,此刻的速度已是每秒八公里。
哥倫比亞號在其第十六次任務時發射,當時外燃料艙正裝有680噸液態氫和氧氣燃料。
把軌道飛行器也就是裝載太空人和貨物身處的黑白色有翅膀的東西—(只有和橘色外燃料艙和兩支固體火箭推進器(Solid Rocket Booster,SRBs)連在一起時才能當作一艘完整的太空梭)帶回地球和把它射到天空上一樣危險。大家想必知道,穿梭機的奧妙在於循環使用。跟本來已預計把零件拋進大海的紅石(Mercury)和阿波羅火箭不同,軌道飛行器實為航太搬運貨車,旨在將實驗和儀器送到軌道然後以「滑翔」方式折返地球。固體火箭推進器裝有降落傘,可以使其掉落在海洋之上,相對便宜的液態氫(Liquid Hyrdogen)和氧氣燃料艙就會在大氣層中被燃燒,化成灰燼。
第四艘落成的飛行器亞特蘭蒂斯號(Atlantis),攝於1996年8月的STS-79任務前。
要不是24,300塊由矽製成的瓦片發功,這些飛行器都會面對同樣問題。這些瓦片吸熱效能非常好,你大可以放一塊在烤爐中陪伴你的美味烤肉,當重新取出的時候都不會燙傷手指。輕量瓦片可以保護太空梭的鋁材機身,免受軌道上的-379°C極端低溫和重新進入大氣時的1260°C烈焰侵襲。與此同時,機頭和機翼前端等將要承受最大摩擦力的部分裝有加強碳纖維板,只得6-12毫米厚的零件會幫助機體面對超過1,650°C的高溫。
經歷12分鐘的無線電中斷後,飛行器終於成功度過白熱等離子體(White Hot Plasma)的考驗。瓦片任務已經完成,此時飛行器變身一輛正常狀態的飛機——位處90,000尺高空,以兩倍音速飛行,並已耗盡所有燃料。它的重量約為100噸,是波音747的三分之二,抬升力卻僅和一部升降機差不多,因此其下降率比巨無霸客機高七倍,難怪飛行員都稱它為「飛行中的磚頭」。它的起落架只能使用一次也沒有任何推進力,當飛行器速度降至一馬赫以下,機師就會從自動駕駛系統接過控制,他們只有一次安全降落的機會。
完成減速用的螺旋動作後,飛行器會以比客機快160km/h的時速362公里降落。透過降落傘、方向舵的空氣制動和控制中心內數百個緊張得要死的員工加持,一個行程總長達640到960萬公里的旅程終於結束。
奮進號(Endeavour)在夜間返回地球並降落於佛羅里達基地。
後續還有一些小事要處理,例如卸下機組人員、把飛行器放上一輛經過改裝的飛機頂部,然後再將它從加州的愛德華空軍基地(Edwards Air Base)送回佛羅里達州的卡納維拉爾角(Cape Canaveral)準備下一次任務。
兩台運載飛機之中的其中一台正載著哥倫比亞號(Columbia)飛越德州莊臣太空中心(Johnson Space Centre)。
閣下大概在想,把穿梭機送回家的積載飛行任務價值75萬美元還牽涉三次燃料補給和海量螺絲檢查,這理應會令NASA感到頭痛,並下定決心要把穿梭機日常停泊和發射的地方建在降落跑道附近。事實上,他們早在1976年已經這樣做過。儘管佛羅里達是個對火箭發射有利的地方(接近赤道、可以利用地球自轉作為彈弓送火箭一步登天、位處偏遠的半島、有大片海洋讓殘骸掉落),但那裡對飛行器降落並沒有特別有幫助,沙漠反而才是早期太空梭服役的常用著陸地點——較少沼澤,也較少野生動物。
2011年7月,穿梭機完成最後一個任務並著陸後的第11小時,亞特蘭蒂斯號正被拖離SLF跑道。
打從1984年起,有78次太空梭任務都在約翰·F·甘迺迪太空中心這個綠油油的自然保護區中結束,該處現已變成固定發射和著陸設施,又稱LLF。這片地方很大,長4.5公里——比TopGear的測試賽道還要長2.4公里,兩端皆是沼澤,又有高聳入雲的組裝大樓和準備前往月球的Saturn V火箭。
現代火箭有些可以自己垂直降落回收,有些單次使用的裝置會像放煙火般回歸自然,無邊無際的太空飛機跑道現在跟太空梭一樣成了一隻大白象。LLF最近為自己找到一個新用途,那就是變身汽車測試場地。閣下若有一些快到要命的車子想要測試,這邊絕對是一流的實驗室,John Hennessey的Venom F5就曾在此地做出時速超越435km/h的成績。負責管理LLF的仁兄Johnny Bohmer去年12月曾開著自家改裝福特GT達到500km/h速度,他差點就無法在終點前把車子煞停……
老實說,我來這裡只是為了在跑道上面漫步,為每一個標紀了各次太空梭任務後飛行器輪子完全煞停位置的銘牌而驚嘆。對於我這種出生於後阿波羅時代的人來說,太空梭彷彿等於太空旅行。它從未如理想一樣變得常規化,也未能為自己賺回成本,再加上兩艘飛行器和14名機組人員的離開,難免被理解成一件風險很高的機器。最令人驚訝的是,過去幾十年來人們總是覺得太空梭……很正常——我們習慣看到它發射與著陸的畫面,太空人在國際太空站內飄來飄去吞食著無重力的水珠。穿梭機包含250萬個可動零件,是有史以來最複雜的機器,現在則成了一件博物館展品。
Bugatti在設於佛羅里達州甘迺迪太空中心發射及著陸設施的JBPG進行空氣動力學直線測試。
很少汽車會捲入這種「試過做過就好了」的情況,大多數實現不可能的汽車都獲得嘉許。要是有例外,那就是現代Bugatti。由VW集團已故領袖費迪南·皮耶帶頭,Bugatti是他汽車王國的一顆掌上明珠,他在1999年要求品牌開發出一款可以達到1,000PS(986匹)馬力和極速400km/h的超級跑車。經歷五年時間,工程師團隊最終交出1,00匹、極速達407km/h的Veyron,超越了老闆的期望,果然是群夠力的好員工。就算Bugatti將他們的四渦輪增壓十六汽缸引擎變成Chiron和極速超過482km/h(300mph)的Super Sport,他們還是不能夠擺脫負面評價——來自對法拉利充滿熱情和喜歡林寶堅尼夠瘋癲的人。Bugatti只是一款只談數字的車,最高極速來得太容易,這些汽車自然得不到相當的愛。
500km/h錶底?太誇張了,Chiron Super Sport的極速只有490km/h嘛…
就像2011年那段時間的穿梭機,Chiron即將面臨退役的命運。全部汽車均已售完,而Mate Rimac掌管下的Bugatti該會造出結構稍有不同的車子。而作為故事的終結,廠方調查後得出歷來只有19人曾開著Chiron去到時速400公里境界,以車子的設計原意來說實在可惜。為了增加數字,一群忠實的車主被邀請到LLF這個世上僅有可以合法和安全地體驗400km/h的地方,我則努力地試圖混入那堆百萬富翁當中。
每組輪胎價值一萬三千美元。若經歷過時速400公里,後輪胎壽命馬上大減至約18公里。
我試過最快的車速是開著一輛Audi R8在利曼的Mulsanne大直路至304km/h。這在今天的練習已被打破——畢竟我從Bugatti USA借來的1,578匹武器Chiron Super Sport已經跑出340km/h成績。由於需要在跑道盡頭前1.3公里處、經過「FINISH」旗幟時緊急煞車,這些練習能讓我熟悉跑道的寬度、微傾角和屆時所需的制動力。為了真正體驗甘迺迪太空中心,我的任務在完結倒數10分鐘之際被取消,原因是一場史詩式的雷暴來訪,落在地面的雨點足足反彈至三十公分高,閃電劈向中心設施,大夥兒只好「明天請早」。
嘗試擺出的英姿,因害怕被看見穿上防火賽車服而告吹。
徹夜難眠,我只好在清晨返回賽道,幸好雷雨沒有跟隨,可是數輛飛機需要使用跑道降落,練習時間便被延後到午餐以後。Chiron極其敏感的胎壓感應器突然又在吵吵鬧鬧,那時的氣溫是攝氏28度,工程師在扳起臉來。理想情況下,我該要以時速400公里的速度越過終點線,可是現在的天氣將令W16引擎吸入大量熱騰騰的空氣,導致無法發揮最大馬力。
「不要嘗試反抗,不然我就得為兩道太空上可見的胎痕負上責任。」
我更擔心火燙燙的車廂溫度會影響攝影機運作和本人的駕駛表現。此處要求駕駛者穿著防火保護衣,這動作有助附近的鱷魚有機會品嚐八成熟的可口人類小點心。自然環境也會引起其他危險,中心旁邊的沼澤有一種名為Spoonbills的紅鶴,若然其中一隻選擇於車子以400km/h行走時飛向擋風玻璃,Ollie大概可以放心安息。
我豎起拇指表示準備就緒前的景象將永遠停留腦海中。我駛到跑道盡頭,儀錶板上顯示極速模式經已啟動,調整尾翼、關閉前翼並為輪胎狀態作最終確認。我的指示是將車子緩緩起動,開到時速50公里左右才一腳直搗油門深處。機會只得一次,氣溫不斷上升,要是你又會如何自處?我欣然表示自己有確實使勁加速。
「我不管你怕不怕被鱷魚追,總之我就是不會停車載要搭順風車的人。」
四條輪胎發出短促的驚叫,Chiron瞬間從起點消失。它不像最瘋狂的電動車般叫人心驚膽顫,但那股衝勁還是不禁令我下巴大開。五秒鐘以後,速度已經超越200km/h,變速箱控制就由方向盤撥片和手指變成演算法。時間過了12秒,速度計已經指向300km/h,隨後我就在24小時內再次接近400km/h。
先前的還算小菜一碟,後來的時間開始變慢。我的眼睛不斷搜索位處地平線上的煞車標記,但擋風玻璃卻滿佈烈日造成的熱浪。時速超過355公里,車子逐漸感到吃力,速度比穿梭機降落還要快,側風開始夾擊。時速379公里,我被告知得讓車子自由擺動,切勿試圖與方向盤搏鬥,否則就會破壞平衡並留下兩條從太空可見的煞車痕。
加速至時速385公里,車子無情地挑戰物理定律,在真空中加速的感覺減弱。時速390公里,大自然想要阻止一切,可我知道事情並無退路,熱浪繼續影響我而未能找到煞車點的位置。時速395公里,我的腦海突然冒出一個邪惡想法,要是煞車標記被風吹走了,我不就成了第一個用Chiron表演《Jackass》特技的人?當驚恐造成的顫抖和提起右腳的訊息從脊椎傳至腳趾頭之前,我看到了終點線,我使出吃奶的力往死裏深踏煞車,兩噸重的汗、血和淚水化成一條直線,速度減慢至50km/h,車子終在距離跑道末端的泥土前十步之遙掉頭。
衛星定位錄得最高速度為401.7km/h(249.6mph)。我所做的只是坐著踩住油門,可是喉嚨卻乾得要命,手掌濕透,過了25分鐘後心跳還在超頻模式……就像笨豬跳進一個充滿鯊魚的海中,多巴胺猛烈分泌。不就一輛只談數字冷冰冰的車啊,怎麼會引起如此強烈的反應。
我如願以償晉身「400kph之友」行列,接下來的人生我不會再執著於那可以達成「完整的神聖250mph」的0.4mph遺憾。太空梭飛行員傑克·勞斯瑪(Jack Lousma)曾被問及對太空梭跑道的看法,他用典型流利的太空人式回答表示:「我希望他們把跑道寬度減半,長度加倍。」我完全同意。
BUGATTI CHIRON SUPER SPORT
動力: 7,993cc 四渦輪增壓W16
馬力:1,578匹@7,000rpm
扭力:163kgm@2,250–7,000rpm
傳動:七速雙離合 四輪驅動
0-100:2.4秒
極速:440km/h (出廠限制)
重量: 1,978kg
售價: £3.5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