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倫敦出發，經由英法海底隧道和無限速公路奔往莫斯特。不過風景優美的路線有時就是唯一途徑
Words: Tom Ford
Photography: Mark Riccioni, John Wycherley & Huckleberry Mountain
Translation: Tony
不安全；不安全；不～安～全。當我偷瞄中控台上時速錶發覺車速竟已超越200km/h時，不免俗從咬得緊又緊的牙關中吐出剛才那三個字，而且一字比一字用力，彷彿非常擔心下一個指數會帶來甚麼後果。走在我前面的輪胎雖然非常瘦削，卻十分堅定，總是喋喋不休地透過轉向柱把情報硬塞進我那雙因為肌腱正在想方設法躲到手肘後邊避難而恍如點了穴的小臂。與此同時，單一後輪更落井下石一彈一跳地「凌空」越過路上的伸縮接縫，完全不講究空氣動力學的車身則意味狂亂氣流有機可乘，得以用它們無孔不入的手指插進我下巴的帽帶硬生生把頭盔扯向後方。但我們還是設法直搗128mph錶速（206km/h），直至地平線上冒出另一部車才鳴金收兵，我亦樂得找到一個藉口給自尊留下多一點轉圜餘地。
事後但覺腎上腺素潰堤，神經陣陣刺痛，口中唸唸有詞吐出了另外六個字——不要再來一次。天呀！方才好一場衝鋒陷陣！從大局來看，206km/h顯然是微不足道的速度，畢竟今天大部分掀背車都有本事直搗210km/h。可是用車手腦袋瓜也是車身輪廓一部分的118hp Morgan Super 3衝破200km/h大關，就算把它形容為擺脫這個宇宙重力的逃逸速度亦不為過。有沒有新型鋁合金結構也好，前軸左右輪距是否寬達1.85米也好，敢用這部車挑戰廠方報稱的130mph極速（約209km/h），你要不是勇士，就是蠢蛋一個；在下自問並非特別勇敢。
大約就在這時，Jack Rix所開的Aston Martin DBX 707不知打從哪邊突然冒出來挾著250km/h以上的速度從我旁邊一掠而過。考慮到我當時的車速只是160公里出頭，250km/h難保不是過於保守的推測。超前而去的深藍色龐然巨物就像受驚公牛一樣大吼大叫，加速步伐卻絲毫未見減慢。在擦身而過的一剎那，我隱約見到阿Jack一臉輕鬆，而且大有可能正在聆聽podcast，口中顯然正在大嚼洋芋片。何謂快？果然基於前後對照。
既然如此，就讓我們交代一下前文後理吧。用Morgan三輪車直搗206km/h，刺激程度更勝於用保時捷Cayman GT4 RS挑戰290km/h，這種說法通常會令人笑爆大牙，笑你是個幻想家，唯獨在TG神行會上發表這等言論卻不會遭人白眼。同樣地，唯獨神行會上才會有人很不甘心地馬上用照片證明自己曾經用剛才提及的保時捷逼近305km/h，但求令你的幻想當場破滅；真多謝Rowan Horncastle的提醒。不過我們正是因此才會老遠來到德國東部的某處鄉間，嘗試尋找一些交通疏落的無限速公路讓這支相當不拘一格的車隊隨心所欲大展拳腳一番。
當然，這一切其實始於幾個月前七手八腳用複雜試算表著手籌劃的大計，其結果就是大夥兒在某個天色灰茫茫的黎明來到英法海底隧道外的停車場集合。Jack開過來的DBX 707載有一整套後備胎，難怪他雙眼流露出有備而來的驕傲眼神，所帶備的零食更足夠讓歐洲大陸所有人患上糖尿病。Ollie Marriage的拍檔是黃得刺眼的保時捷GT4 RS，Gerg Potts開的是Morgan，我則有一部藍色奧迪RS3房車，令我頗有穿著正裝去嘉年華會的感覺。其他好漢將會在中途加入我們的行列，或者明天直接在捷克莫斯特Autodrom會合。支援車隊方面（Land Rover Discovery 4和福斯Multivan各一部），早已塞滿一車廂拍攝器材和家庭號小熊軟糖，咖啡放題毋須客氣。Morgan彷彿擾心即將發生甚麼事而驚惶失措，甫集合儀錶便亮起一盞警告燈；遊戲開始。
從倫敦出發去捷克，乍聽好似路途遙遠，其實取道德國十分得體的幹線，莫斯特和加來之間只不過相距六百五十多英里。所以我們決定專程去一趟捷克，中途在德國稍事停留會合發揚捨己精神先一步去當地迎接寶馬M4 CSL的Ollie Kew。不過為了到達會合地點，我們仍需開車走一點路。第一個意外收穫是在英法海底隧道入口碰見一部上一代Morgan三輪車，之後居然陸續有其他車出現……真不知是巧合還是天意如此，Morgan車主俱樂部這天似乎有相當多會員相約去摩納哥一遊，居然召集了大約十二部S&S V型雙缸版本結伴同行，簡直令我們配備福特三汽缸引擎的新型Super 3好像誤闖家庭秘密聚會的不速之客。但我們還是和對方就Super 3比較順滑的外形聊了一陣子，等了一會之後便趕搭隧道班車正式上路。
歐洲大陸的最初一程……不得不說其實相當單調乏味，大致上來說就是花八九個小時向左橫越一小片法國國土進入比利時，然後直奔安特衛普。其間必須遵守當地的嚴格車速限制，總之就是潛心修行開開心心定速巡航。RS3在這一程的表現怡人的很，輕輕鬆鬆健步如飛便錄得近乎7.1L/100km的成績，就馬力幾近400hp的渦輪增壓五汽缸引擎來說已經相當不俗。DBX那邊顯得飛揚跋扈，保時捷卻幾乎悶到百無聊賴，總是尋找機會催動轉速清一清喉嚨。阿Greg則好像一個不知所謂的銀行劫匪，戴著全副滑雪面罩以時速130公里左右與Morgan扭打著通過高速公路，光是跟在他後面看戲已經非常過癮。可惜「好景」不常，由於要補充燃料，一行人在德國某處加油時順便交換了座駕，於是在下就這樣發現自己坐在Morgan上。
坦白說，我對接下來這一程的記憶有點模糊，不太清楚這個故事該從何談起，只記得最初似乎看到一些指示多蒙特和卡塞爾方向的路牌，在某段高速公路被所有車一一超前後與Morgan孤孤單單匆匆走了一段路，然後多次中途停下來交換座駕。某次停站後，跳進Morgan的Rowan Horncastle儼如被債主窮追火速上路，去到一下個休息區時卻滿面愁容，生怕Morgan那三個小小汽缸只剩下兩個如常工作。焦急了十分鐘後，我們終於叫醒怠忽職守的汽缸，儀表警告燈和點火毛病又一次變魔術般回復正常。
事實證明，Morgan的駕駛者在跨國旅途中務須孜孜不倦敢於迎難而上，其他對手卻一派怡然自得。DBX只管挾著遠處火山活動一樣的雷霆聲浪橫掃車速錶上數字，直到超過280km/h才有放緩跡象，想必是車身這時得承受比較嚴苛的空力現世報吧。RS3在240km/h以上猶能開心快活，下盤四平八穩，充滿自信，能力十足，傳進車廂的噪音就只有輪胎摩擦路面所產生的沒完沒了白噪音。不過令人嘖嘖稱奇的還是保時捷Cayman GT4 RS，反應簡直銳似冬天徹骨寒風，給人一種意到招到的爽快感。雖說進氣聲浪用直接方式導入車廂，排氣聲又刻意調校到有點沙啞，其實想用9,000rpm試遍大部分變速箱齒比，你需要一個非常大的賽車場，除非閣下甘於冒上一嚐警局兩星級套房滋味的風險。不過這種換檔快感，的確每一次都可以令人頸背一寒汗毛倒豎。若說這裡有一部車就算在大多數時候缺乏色彩的高速公路旅程還能馬上顯得一枝獨秀，Cayman GT4 RS應該當之無愧。
就這樣經過幾次停站走了足足五百哩後，我們用不著多久便朝著敘德哈爾茨自治市（Südharz）東側前進，直奔預留房間的酒店會合Kew和寶馬M4 CSL，一部視覺上咄咄逼人的M4 CSL，一部貼上CSL傳奇徽章，不吝使用條紋裝飾車身但體重相當，就算動用了輕盈碳纖維座椅仍然與CSL本義不太吻合的M4。我第一眼見到這部寶馬便覺得很討厭，Ollie大笑著堅持所有人都試試用任何一種稱得上優雅的姿勢上車則進一步證明我沒有猜錯——M4 CSL其實是行銷學和工程學共諧連理的成果。
我們決定在晚飯前稍為偵察一下當地公路，以備翌日取景拍攝之用。儘管眾人已經疲態畢露，最初只有一兩部車上路的陣容很快就變成三四部同行，最後更變成全隊人上路。這一帶的道路果然精彩，蜿蜒彎角之間貫以短小柏油直路，既有一目了然的彎道，亦有看不清彎角另一邊的情況，加上起落變化和綽綽有餘的路面傾側度，簡直是日爾曼建造效率和方向藝術詮釋法相輔相成的結晶。在這邊駕駛Morgan誠是一樂也，車手往往要手肘頂腰借力轉向逼使它採取類似比賽路線的軌跡不停咆哮掠過彎角。保時捷則喜歡挾著轉速驟然一升的引擎哀號，以準似外科手術的刀法解剖每一個彎角，車手功夫孰好孰壞無所遁形。DBX？這部Aston從不掩飾自我，車手時時刻刻都意識到它是動力強大爪勁凌厲的SUV，體型之大夠你填滿整條行車線。可是從DBX駕駛席走下來的每一個人，都對它的表現頷首稱善。RS3會刻意奉迎車手，是那種溺愛速度而又懂得關照你的汽車，無論你知不知道該向左走還是向右走都會保你平安大吉。至於M4，說起來就惱人了，因為它的功夫原來……十分了得，扭力、抓地力和精準度足以把體重掩飾得妥妥當當，不過這番話就當作你我之間的秘密吧。
一頓晚餐一張床。翌日全員撐著惺忪睡眼去附近一帶拍攝了大量照片，然後繼續東行再稍為南下，在距離柏林西南約百哩外的薩克森首府萊比錫附近一個急轉彎折往地圖右方，途中吃了一點三明治，灌下更多香濃咖啡。隨著無限速路段的出現頻率越來越高，路上交通又越來越疏落，突入高轉速領域試探這些車輛的機會也越來越多，收到幾張金額令人望而生畏的加油收據一事自不待言，尤其是每當DBX需要加油的時候……但我們總算順利越過捷克邊界來到莫斯特，於是快馬加鞭浩浩蕩蕩奔往Autodrom。
站在Autodrom Most染滿黃昏暮色的山丘頂上，腳下可見一條曲折賽道，背後則有幾部機件燙得嗒嗒響的汽車，其他準備入列的對手亦已在我們前方一字排開。當中包括瑪莎拉蒂MC20、麥拉倫Elva（居然裝有一塊比例古怪的擋風窗）、貌似搽了藍色唇膏的法拉利296 GTB，以及一身亮橘的林寶堅尼Huracán Tecnica。當大夥兒望向山下看著捷克常見的賽道日活動在一條看來十分講究技術的高速賽道漸漸步入尾聲，再回望身旁這些可以讓我們在未來幾天開個痛快的汽車，肯定不止有一兩人開始覺得既戰慄，又興奮。歡迎大家蒞臨極速誌神行會，是時候動真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