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開物

捷豹I-Pace大膽上路尋找電動車賴以持續發展的答案，目的地是康和郡。

文: Ollie Kew，圖: Mark Fagelson，譯: Tony。

捷豹I-PACE悄然馳騁於M5公路快線上。它的座椅令我背部略感火燙，我的水果類隨身裝置則在手枕下面接受充電。不過此刻導致我滿心焦慮掌心比加熱方向盤更早濕透的原因並非這些熱源，而是那個擱在肩膊後邊的金屬箱。事實上把TG此行形容為救世任務，我並不覺得誇大其詞。

當你看罷這一句，世界人口比此前一刻已經添了十五人。粗略統計一下，世上每兩秒便有兩人離世，同一期間則有五人誕生。換言之一年約有1.3億條新生命加入人類行列，若是扣去同期逝世的5,500萬人，地球人口到得2024年便會膨脹到80億人。

這些人全都需要衣食住和教育，更要出門見識世界。屆時他們的代步工具是舊派私家車也好，軟體至上的自動駕駛膠囊艙也好，都很有可能靠電力驅動。所以我們將會需要大量電池，以及充足環保發電能力。幸好人類十分聰明，懂得在腳下大地尋找上述兩者所需的隱藏資源。

所以TG接下了運送一件特製鑽探工具的委託任務，浩浩蕩蕩出發去挖掘一些認真深邃的地洞。這趟鑣押運的東西此刻就用金屬箱好好封存起來放在捷豹的偌大尾箱中，其寬小於一呎，其狀有如惡魔所用的碳化塗層鎢鋼咖啡磨豆機。這可是責任重大喔，因為我們正在奔赴英國新能源時代的前線。歡迎歡迎，歡迎大家來到康和郡。

我和攝影師阿Mark的背後還有432枚「袋型」鋰離子電池，也就是I-Pace藏在地板下面的電池包。它們由LG在南韓製造，再運往奧地利植入I-Pace的鋁合金車體。捷豹一直腼腼腆腆死也不肯透露每部I-Pace動用了多少鋰元素，但你我不妨把Tesla Model S 75D當作一個衡量指標。據知Model S需要63kg碳酸鋰，相當於12kg純鋰，捷豹的90kWh電池相比之下尺寸還要大兩成。

今天全球加起來的鋰產量一年只是略多於25萬噸，不過預計到了2020年代中便會翻倍。Tesla、賓士和富豪電動HGV將會需要一些相當於電動家用掀背車電池十倍大的電池，更別說80億個iPhone所涉及的電池，無怪乎每一方都好想給自己預留一大堆鋰，一大堆每噸盛惠12,500英鎊的鋰，可想而知淘鋰熱方興未艾。

與此同時，英國國家電網公司卻經常依賴不可再生資源。所以當你用家居電源給I-Pace充電，其實會間接產生32kg二氧化碳，當中還未計及我們在偏遠地區為了找尋特定充電站所吐出的鳥氣。所以在此有必要補充一點，倫敦去紐奎的車程花了我們九個小時，錯不在I-Pace。

不過大家放心吧，悲觀論亦止於此矣，因為我們手上已有解決辦法，行車期間可以某程度上補充電力。何況I-Pace若是電氣大時代降臨的徵兆，解決這些電動車難題當能令駕駛變得更有意思。

I-Pace當然又靜又快（只要看看早前一舉刷新TG直線加速紀錄的Tesla Model S 75D便知道這些電動車有多快），在雨後淪為澤國的高速公路上猶能四平八穩，重心位於車門儲物槽附近的2.2噸淨重簡直令下盤穩似插進海床的鑽油台。

I-Pace之妙妙在帶來電動車領域前所未有的刺激新元素，轉向和操縱反應真的可堪把玩，外型非常摩登清爽敢於挑戰傳統車身比例感和細節，卻未至於過火弄巧反拙。不過Tesla在資訊娛樂裝備方面也許稍勝一籌，因為捷豹那套InControl Touch Pro介面實際用起來並不像乍看那般稱手。但I-Pace的車廂確實怡人，無論置身其中或其旁都是那麼賞心悅目。

電動車正面對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價格下降和提升續航力究竟是更多人購買電動車的因，還是果呢？無論如何，總之越多人購買電動，就越有必要改善目前各自為政的充電網絡（問題是電動車需求增加之前行不得啊，哥哥）。捷豹高明之處在於用奧迪e-tron或賓士EQ C所無的動人賣相招徠生意，縱使身穿Burgundy紅色「保齡球會褲」，腳着大直徑輪圈，也有本事引得大家輕聲讚嘆垂涎欲滴。

當你敲打半荒廢礦場的大門要求進去玩兩手，生得人見人愛也更容易博得通融。事緣我們有見時間尚早並不急於把大型機具配件送抵目的地，於是中途決定去附近為數眾多的錫礦場之一稍事停留。這些舊礦場不難發現，因為英國這一帶的礦業雖然早已式微，堆料機四周的碎石山卻留在原地屹立不搖。

浦爾村（Pool）的South Crofty礦場就是一個好例子。礦工早在1952年便開始挖掘這裏的礦脈，截至1975年為止從深逾570公尺的礦坑總共開採了20萬噸礦石，從中提煉出1,500噸錫，開採年期比大部分同類礦場都要長，然而隨着盈利每況愈下，South Crofty在1988年終於關門大吉。

不過呢，你若對地質學有所認識，便會知道South Crofty這種開採錫和銅的礦場經常蘊藏大量飽含碳酸鋰的水脈。事實上康和郡早在1864年便發現鋰礦，只不過在那個智能手機和電動捷豹尚未問世的時代，鋰並非十分有用的東西。但物換星移，如今的鋰可是有價有市，需求之大更促使英國政府通過85萬鎊支助計劃重開這片遺棄多年的開採設施。

親自帶領我們去礦坑入口禁區參觀的Owen Mihalop，是加拿大勘探公司的項目總主任（該公司負責評估South Crofty的蘊藏量）。他和保管礦井鎖匙的同事Steve現身時早已穿上全套反光衣，腰纏多用途工具帶，還有呼吸器、電筒、防水靴和護目鏡傍身。我身上的牛仔褲和單薄連帽風衣豈止不適合深入地底，簡直大殺風景。不過按規矩戴好安全帽後，我們便獲准開着捷豹進入向下傾斜的隧道，繼而在地下300公尺的隧道盡頭鑽進一個大似多層停車場的幽陰地洞。

I-Pace通知行人我來也的嗡鳴聲通常無跡可尋，此刻卻在空蕩蕩的地洞中不斷迴響。Steve解釋電動車十分適合在這種地底深處代替柴油車運送礦石和礦工，卻婉轉拒絕了我用0-100km/h只消4.5秒的東西證明電動車在地底果然有效率的提議。

眼見礦坑深處長年積水，我又費盡唇舌游說Owen和Steve實地證明電動捷豹滴水不侵，證明涉水深度媲美越野之王Defender，可惜對方看來興趣不大。正當洞頂滴下來的水打得我安全帽卜卜響，Steve伸手一指輻射警告牌，一邊解釋氡在地底無處不在，其放射性衰變過程所推動的地熱活動說不定可以解答人類能源不足的另一半問題。你試過突然之間興起人類原來非常渺小的念頭嗎？眼前就有一個現成例子。

渾然忘記歸還安全帽一事，離開礦洞重見天日的我們馬上繼續原先的鑽地金剛押鑣任務。South Crofty為廿一世紀重新開採地下資源，也許還要好些時日才能實現，不過距此北面八哩之外就有一個從古老岩層中提取可再生能源的計劃快將成事。所以我一邊用車窗除霧功能、數位收音機和腳底暖氣招呼阿Mark，一邊把捷豹車頭瞄注北面的United Downs工業園；經常閱讀《金融時報》的朋友對這個地方大概早有所聞吧。

你在這裏會見到一座金屬管搭成的53公尺高塔，乍看挺像前蘇聯加盟國的荒廢遊樂場設施，䇄於山邊的雄姿早在捷豹進入工業園範圍前幾分鐘便映入眼簾。這座鑽探機以德國為基地，早前才在芬蘭完成另一項任務，本身更是一件龐然巨物，因為你所見的高塔其實只是冰山一角。之所以這麼巨型，皆因它需要鑽洞，在康和郡工業園的換胎工場和廢料場對面鑽出一個4,500公尺深的洞，深度相當於十四幢倫敦Shard大樓。是以我們不禁懷疑此行運送的鑽探配件未免小得可憐，思疑他們究竟有何打算。肯定不會有事吧，他們可是專家喔。

為了說明這裏發生的事，Cornish Lithium的地質學家Lucy Crane即席給我上了一堂高中速成地理課。這座鑽探機會挖出一條2,500公尺深的「噴射井」，再挖出主要的「開採井」，基本上就是先挖出一條礦井用於灌水，變相用地殻深處熔岩活動加熱的花崗岩煮水，再透過開採井收集高熱蒸汽送往地面推動渦輪發電機，於是乎產生乾乾淨淨的電力。

營運這座鑽探設施的公司估計這股電力可以滿足康和郡3,000個家庭的用電需要，目標是把地熱發電在英國總能源需求的佔比提升至百分之五，相當不錯。

從現場辦公室走出來跟我們見面的Cornish Lithium老闆Jeremy Wrathall留意到這部捷豹非常醒目，果然有眼光。我一臉自豪把載有珍貴鑽頭的沉重金屬箱交給他，一邊說：「我看你好想立刻把這個東西裝到鑽探機上鑽一鑽吧？」

「喔，誒，不……謝謝你把引導鑽送過來。」他答道，接下來場上有一陣子鴉雀無聲，其間阿Mark突然對攝影器材袋裏面的東西大感興趣伸手摸來摸去。

「也是呢，我們會用這些工具進行初期實驗性鑽探。」Jeremy說罷輕叩一個我完全沒有為意的木頭卡板：「這個就是實際鑽探所用的鑽頭。」

原來如此。我們送來的小型鑽頭可以插進車上杯架，真正用於鑽探的鑽頭其實要用起重機才搬得動，所謂身負重任原來是我們想多了。這些主鑽頭一個就重達500kg，價值85,000鎊，在康和郡的花崗岩層鑽上250呎就會報銷，必須吊回地面換上新鑽頭才能繼續鑽探，直至鑽到地底4.5km深處方罷休。

相比之下，電動車的續航距離簡直稱得上慷慨。I-Pace是實際續航力超乎300km境界的電動車，而且這個數字勢必迅速上升。它跟我們此行見識的先驅計劃一樣，都是照亮正途的明燈，是你看到這裏時世上誕生的2,100條新生命所需的遠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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