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馬金刀

作為五十周年賀禮，Italdesign價值150萬歐元的Zerouno果非池中物

Words: Jason Barlow，Photography: Rowan Horncastle，Translation: Tony

你縱有本事畫出Zerouno那麼複雜的車尾設計，也肯定造不出實物。憑着驕人往績在汽車設計界建立了好比披頭四樂隊的江湖地位，2018年創派五十周年的Italdesign卻有本事同時做到這兩點。雖未至於像非定向彎來曲去的莫比烏斯環那麼變化莫測，這個車尾怎樣看也稱得上鬼斧神工。

功能方面的考慮也十分周全，設計上能夠強迫高速氣流把車身吸附地上，同時促進機件冷卻。不過考慮到同樣的作品只有五件，把它比作抽象雕塑品亦無不可，何況整個引擎艙蓋還可以拆下來充當超級英雄的盾牌或手提機翼。

這個車尾還具有實實在在的作用。話說我們正在朝着都寧西面約五十哩外靠近法國邊境的小鎮蒙錢尼肖（Moncenisio）進發，從眼前彎彎曲曲通往雲海之上的SP212公路簡直是天下一絕。儘管我已無數次踏足義大利這一帶，跟這條道路打交道還是第一次，今天更適逢其會遇上陰森薄霧繚繞斑爛樹影的奇景。要給這部原型Zerouno標一個價錢，一字記之曰難，但最少可以肯定它的身價和稀有性很快便會飆升至與我等凡人無關的水平。不過這部車很容易開得快上加快，搭配四下無人，趁此機會放肆一下又何妨呢？何況它鑽進彎角的手法非常準繩，直線衝鋒會發出熟悉的咆哮聲，一聽就知道雷霆聲威發自自然進氣V10。

跟附近一帶歷史悠久的眾多道路一樣，這條公路每隔一段距離便會出現casa cantoniera。那是一種赭石紅色的建築物，原本作為修路工人的宿舍，但很久以前已人去樓空。義大利顯然有一些傳統事物不值得花錢保育，不過用塗鴉藝術點綴一番的話，倒是可以賦予它們一種趨時感和新鮮表述力。

另一邊廂，五十年前Giorgetto Giugiaro與生意拍檔Aldo Mantovani在都寧近郊城市蒙卡列里（Moncalieri）創立的Italdesign則講究傳統和進化並重。Zerouno是Italdesign自2015年變成福斯集團全資擁有以來第一個後喬治亞羅時代作品，就某些方面而言也可以說是後汽車時代的作品。作為Italdesign以automobili speciali名義推行一系列計劃的第一炮，Zerouno從構思到問世僅僅花了十四個月。之所以貌似極之昂貴又稀有的超級跑車，皆因它本來就是極之昂貴又稀有的超級跑車（一部盛惠150萬歐元，全世界只有五部，早在設計階段已全部售罄）。不過Zerouno的意義遠不止於此，且聽Italdesign設計總監Filippo Perini慢慢道來。

「我們打算製作一款限量生產的汽車，活用公司的人力物力創造一件示範作。事實上外界對它的認識還未夠充份。我們用自己所定的價錢成功賣出這五部車，由是吸引了福斯集團以外的公司提出不同的OEM計劃，與日產合作的GTR50計劃便是一個例子。這一切都是拜Zerouno所賜，因為他們從中看出我們有此能耐。Zerouno帶我們回到carrozzeria的本源；我們可以在概念層面上創作，也有辦法為潛在客戶實踐有關概念。」

Italdesign稱之為「同步工程」（simultaneous engineering），說穿了其實是重拾義大利日漸式微的名門車身製造商傳統，再用更快的速度完成作業。這門工藝得以薪火相傳至今，在艱難歲月猶能讓carrozzeria旗幟繼續飄揚的Zagato和米蘭名門Touring實在功不可沒，儘管Italdesign的營運規模比他們高了一個層次——僱員人數達1,100人，無論怎樣看也不能與山寨式經營相提並論吧。有福斯集團當家長，的確可以保護Italdesign免受風雨，但現在已是他們出外闖一闖的時候。事實上Italdesign目前的生意已有兩成半來自集團之外，而且他們有志把比例提高到五成。中國應該幫得上忙，這是無可避免的發展，但除此之外其實還有大量商機，譬如為越南第一家國產汽車公司、貝克漢擔當代言人的Vinfast制定本身的設計語言。

Perini的工作履歷包含了愛快Nuvola和8C Competizione概念型，其後加入藍寶堅尼Centro Stile當了差不多十年總監，在他監督之下完成的Aventador迄今依然配稱當代超跑之最。有別於許多自抬身價搶風頭的同行，Perini從不招蜂引蝶，還把自己在藍寶的屬下當作一家人看待（只有十個人，義大利有許多家族人丁更旺）。

如今他麾下有120名設計師，職權幾乎涉及產品設計每一層面。「唯有在這種地方，你才能得到每一位設計師都需要的360度視野。」他堅稱：「我在Italdesign發覺自己的工作涉及每一範疇。除了設計團隊，這裏還有五百多名工程師。跟你談完後，我就要跟南韓代表團開會。坦白說，我完全不知道他們打算談甚麼。話題可能涉及一張椅，也可能是直昇機。」

不過汽車畢竟是他們的老本行，儘管這條界線已變得越來越模糊。作為Zerouno計劃的互補，Italdesign正聯同奧迪和空中巴士開發一種叫Pop.Up Next的移動系統，功成之日便會帶領我們進入大部分未來學家所預測的下一境界——飛天車是也。Italdesign指出這是一種「全電動零廢排的模組系統，旨在幫助大都會區解決交通擠塞問題」。當中的汽車將會建基於奧迪自動駕駛技術和電力驅動系統，空中巴士則正在開發一種裝拆式四軸無人機，以便把座艙吊上天空逃離大塞車。雖然涉及多方合作，計劃的主導方始終是Italdesign，最終說不定會成就一個比Fiat Panda更加高明可愛的廿一世紀中葉衣缽傳人。

Perini相信汽車作為一個命題，勢必朝着不同方向開枝散葉。Pop.Up Next將會接送事務繁忙的企業領袖飛越風光類似《Blade Runner》的都市，至於那些同樣得天獨厚好想擁有財富500榜上對手所無的東西以便週末痛快馳騁，而且偏好類比風味講究別樹一幟喜歡沉醉於大量外露碳纖維和Alcantara之間的幸運兒，則可對號入座選擇Zerouno。

雖說Perini反對個人崇拜，Zerouno身上的深長切口、導流槽、翼片、擴散器以至龍飛鳳舞的構圖和無關宏旨的細節卻完全體現了他的筆法行氣，儘管車身下半部分顯然臣伏於空氣力學的大原則。這支開發隊伍迄今為止在Nardó和其他場地進行了24,000哩的原型車行走測試，利用壓力測試考驗背後的設計概念，以確保車尾筆法狂野的賽車文氏管能夠發揮實際作用（奧迪LMP1車手暨利益冠軍Dindo Capello也是開發隊伍的成員）。看見車頭那個形狀奇特的鼻翼和「Ypsilon」進氣槽嗎？原來可以促進空氣流動提升下壓力。至於那根尾翼，Perini個人傾向省之可也，不過礙於顧客喜好唯有從善如流。車尾勝似摺紙藝術的擾流設計還特意留下一個「走光位」露出305/30 ZR倍耐力的一大片肌膚。（「我們原本想完全裸露，就像舊式利曼賽車那樣。」某位Italdesign好漢如是說。）

事實上這類汽車本身就是一種娛樂。我跟他談及早先問及喬治亞羅今天汽車設計的美感縱未至於完全脫節，為甚麼普遍流於落伍時，喬治亞羅提出了一個論點——差異化真的很重要（否則你又憑甚麼輕判現役豐田Prius呢）。Perini聽過後也表示認同。

Zerouno建基於一個模組式鋁合金車架，後者曾經幫助奧迪改變外界普遍覺得他們只是一家跑車製造商的看法。引擎與R8和林寶堅尼Huracán所用的自然吸氣5.2公升V10一樣，全輪驅動硬體也如出一轍，車輛本身也通過了TUV認證。若說需要是發明之母，這樣的起跑線其實已勝過許多人，何況這條船上還有Audi Sport。那麼除卻一襲新設計的超級英雄戰衣，Zerouno又能否青出於藍勝於藍塑造出屬於自己的特性呢？

此行試駕的原型車有一個草草完成的車廂，朝着山區進發時難免有點妨礙專心駕駛。不過完成品會用優美手法呈現碳纖維的可塑性，主屏幕的構圖也是量身訂造的，並以代表都寧的黃、藍雙色作為主調，就連畫面上的車身圖像也沒有得過且過（這些涉及IT工程的修改功夫絕不便宜。君不見Eric Clapton在458 Italia更改顯示圖像之前，便一直拒絕簽收他那部獨一無二的法拉利SP12 EC）。

事實上早在通往SP212的高速公路上，已經看得出這部原型車的組裝功夫有板有眼。當然，只有蠢蛋才會一跳上這樣的快車便馬上挑戰超光速，不過觀乎初步試招結果，Zerouno並不見得會因為你貿然行事而擅自投奔大自然。就此而言，它相當類似R8和Huracán——像R8、Huracán那麼容易相處超跑，普天之下可是寥寥無幾啊。

除卻下盤比R8降低了40mm，Zerouno的銳氣也比較剛烈。它的懸吊和避震器經過重新修訂，舞起來多了一重狠勁，沁人心脾的快感就連林寶那邊的表親也有所不如。七前速24箱的變招反應也比較爽脆，拐彎和變換方向的身手十分流暢。雖然各方面性能尚未調校至最高水平，Zerouno毫無疑問已比它的表親更加戲路縱橫。

Italdesign現正製作五部Duerta開篷版，2019年較後時間又會發表Zerodue（現已着手敲定機械佈局）。如無意外，此後每隔24個月左右便會推出一個新型號。Italdesign等了五十年，如今終於用自家名義製作汽車，也難怪沒有閒情逸致浪費光陰。

規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