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2月4日,小林昌良(55歲)收到Ferrari的邀請。 邀請函上是這樣寫的:「誠邀閣下蒞臨F150 Project private preview, 已為閣下安排住宿及膳食,敬請2月13日抵達Milan Linate機場。」
WORDS: 金子 浩久 / PICTURES: 田丸 瑞穗 / TRANSLATION: 齋寫樂
「F150 Project應該是『Enzo』的後繼車吧!」因為小林有這種猜想,立刻訂機票出發。抵達隔天,隨接送人員前往位於Maranello的法拉利總部,穿過廣闊的大廳來到發布室,席間坐著多位Ferrari高級職員,介紹會隨後開始。「會中強調F150車架採用4種不同碳纖組合,與對手保時捷918 Spyder或McLaren P1有所不同,還說適才適所地使用了碳纖維。」小林憶述。 另外也解說了車子的性能,F150搭載「HY-KERS」油電混合動力系統,6.3升V12引擎(800hp)搭配電動馬達(163hp),極速350km/h以上,0~100km/h不到3秒。「介紹的人一再強調,現在已經不是用極速和0~100km/h數據作為宣傳焦點的年代了!」小林說。
解說告一段落,播完介紹影片後,台上的旋轉台開始轉動,F150首次露臉。「全球限量499台!」司儀用打動買家的聲線說這最後一句話來結束活動。
20天後的3月5日,這輛F150以「LaFerrari」之名,在日內瓦車展正式發表。 筆者參加了那次日內瓦的發表會,當時的Ferrari主席Luca Montezemolo用他那口捲舌的英語上台致辭。華麗措詞自誇一番後附加一句:「499輛LaFerrari現已售罄。」
售罄的原因,是被像小林一樣的VVIP在預報會上搶購一空。這是Ferrari推銷限量車款的一慣伎倆。把車運到日本的費用、保護車身的特別包裝等,全部的開銷是110萬歐元。下訂時付30%,完成買賣合約再付20%。2015年1月底交車時付尾款50%,總價約1億7,000萬日元,折合台幣約4,658萬。小林對Ferrari的熱情不限於12缸MR馬王,從360 Modena開始,其後430 Scuderia、458 Spider、612 Scaglietti、 599GTO、FF等不斷換車,目前在庫的馬兒是一輛348和眼前這台LaFerrari。
他是一位以長野縣千曲市為據點的實業家,經營製衣銷售、飲食店、舉辦活動等多項事業。其中最有名的是Flat Head美國休閒服裝品牌,製造牛仔褲、 T恤、 夏威夷襯衫、 運動衫、 皮夾克等銷售。
目前Flat Head在全球21個國家共有37間店舖,讀者也許認識這個品牌。無論如何,所有產品都經過精心製造,如果要特別介紹其中一種技術,漂染牛仔褲當之無愧。
Flat Head製造牛仔褲的線料也會經過漂染,在漂染池浸染、取出重覆超過20次才完成,重覆次數多過其它品牌。就算為了降低成本,至少也會重覆十幾次。另外,如果把牛仔褲浸到池底,用水壓把染料壓入纖維,可以把褲子快速染成深藍色,但穿久了的褪色狀態就不夠自然。Flat Head的牛仔褲則會在漂染池淺水區重覆漂染20次以上,穿久了會出現不同層次的褪色效果,因此即使是同系列產品,依照每個人的活動習慣,磨損位置和褪色程度都不同。這種能夠「記錄」生活印記的牛仔褲,使人躍躍欲試。 「請抱著育成的心態擁有一條屬於自己的牛仔褲。」小林有獨特想法。其實和小林初次見面的時候筆者就很想問,Flat Head跟Ferrari從風格、感覺到歷史背景都不一樣,可以說找不到連結之處,兩者在小林心中不會感到衝突嗎?
「不會感到衝突啊,心中有幾個引發點,像是電影《American Graffiti》和漫畫《The Circuit Wolf》,都是我愛看的作品!」小林爽快回答。筆者茅塞頓開。
《American Graffiti》是著名導演George Lucas 1973年的代表作,講述1962年加州莫德斯托小鎮高中生的故事,是把時裝、汽車、音樂共冶一爐的校園電影,為美國這類電影的首部作品。雖然拍攝年份與故事年份相差11年,但實際散發的情懷,是60年代初期美國白人非常懷念的。
拍攝期間,美國正深陷越戰泥淖中,還有種族歧視、經濟衰退等日益嚴重的社會問題,正因現實中有很多不滿情緒,美國人樂意沉浸在電影既甜蜜又苦澀的青春歲月裡,電影裡沒有有色人種演出,塑造一個只有白人的世界。
另外,漫畫《The Circuit Wolf》(譯者註:漫畫家池沢早人師作品)在日本非常有名,1975年開始在《週刊少年Jump》連載。因為這部漫畫,青少年讀者開始瘋超跑,他們透過漫畫,認識歐洲許多極速逼近300km/h,車體設計美得令人驚嘆不已的超級跑車。 自此Ferrari和Lamborghini的陳列室常常擺滿名車,甚至有車迷整天守在高速公路旁,等著拍攝呼嘯而過的跑車。
超跑展覽也開始在全國各地體育館、棒球場等大肆舉行,每場都擠滿觀眾。
很多青少年因此深受超跑吸引,小林是其中一人。他高三棄學,只為了參加Nissan Sunny的新手賽,還開了一間卡拉OK小食店存錢。 「當時景氣好,很快就回本、賺錢。」小林談及這時期面露喜色。
雖然存款夠他參加dirt trial賽事,但生意愈來愈忙分身乏術。可他仍愛名車,年僅23歲已擁有兩輛911。「因為生意太好,反而忘掉存錢是為了參賽的初衷,後來開的第二間卡拉OK因經營不善導致生意失敗。」小林當時26歲,欠下巨債,只好轉行推銷財產及意外保險,重新出發。用三年半還債,此時開始美國休閒服裝事業,到洛衫磯買下約300萬日元的二手衣褲回日本賣,這是小林步向現今成功的開始。「事業還在發展,我不算事業有成。」他謙虛地說。公司目前有120名員工,他無論經營cafe或餐廳同樣講究,例如幾乎都用千曲市當地或長野縣產的食材,又或烹調用的醬油和麵豉都是挑選本地農家製造的。
他還經營替不同機構籌辦活動的生意,規模最大的,是九月初長野冬季奧運會的巨大競技場M Wave,為期兩天的「Super Weekend」,展示LaFerrari等超跑、古董車,還有音樂演奏、食品賣場、跳蚤巿場等。「我想主辦一家人同樂的活動。」小林不忘推銷。
有沒有未竟的目標?「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懷有信念堅持下去做同一件事,總會受市場歡迎。」這種自信又從何而來?「至今事業,一切從零開始,期間不常受他人從旁指導,都是自己做好功課然後行動。國小就會自己用縫紉機縫運動褲和牛仔褲,還會自己煮飯炒菜。」據說,小林的祖父當年生活富裕,父母則不甚豐足。「最初騎的自行車是父母從當舖買來的。」他說。「小林流」行事風格是不猶豫、不裝模作樣,用自己的力量開拓前路。正如開始從美國進口二手衣褲時,不會講半句英語。
於是用日語擬好144段自己認為有用的對話,然後翻譯成英語,再花一年時間,無論洗澡或上廁所都不忘背誦。他沒有借助言語學校等學習系統,而是先詳細考慮後果敢行動,直到達成目標。這種態度無論學英語或縫褲子始終如一,相信他會用同樣的心態面對人生。公司業績主要來自服裝部門,三個月前,小林工作重心回到他的發跡起點服裝事業,把剛上軌道的飲食部門交給其他員工打理。「預計會削減一半的服裝種類,但會嘗試讓收入倍增。」這幾年日本休閒服裝市場本國製品漸受重視,源自美國的美式休閒服裝在日本亦「進化」為獨立發展的時裝潮流。
「是不是日本製造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製造只能在日本生產的東西。」他們家的服裝,已大幅超越過去到美國「取經」年代的產品,即使同樣是牛仔褲,卻是在完全不同信念下製造的,是熱誠與愛的「禮物」,小林今後的新產品著實令人期待。